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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1章 彭小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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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80年,春。

北京,一家叫做“之子於歸”的咖啡館,一個頭戴鴨舌帽,短頭發,身穿一身普通軍裝的女孩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等人,她手上戴了一塊路邊攤上常見的塑料手表,是手槍形狀的,她看了看時間,又往外瞅了幾眼,然後又在那裏慢慢的翻咖啡單。

男侍者上前來問是否要點單,女孩頭也不擡,一個手勢過去,示意侍者離開。

男侍者忍不住又多看了女孩一眼,轉過頭去就悄悄和同伴說話,眼中愛慕不言而喻。

女孩淡淡一笑,心裏又把她那對爸媽給咕噥了一通。她這張臉,繼承了她媽媽的,漂亮精致的,讓她很無奈,但是一想到她那位雙胞胎弟弟,她心裏又平衡了。

彭寶貝,忘記告訴你了,大哥剛剛被調到那個軍區,所以,彭寶貝,你自求多福。

想到自己家裏那些脾氣稀奇古怪的寶貝家人,女孩冷漠的面容上浮起幸福的笑。

現在就等康生過來,然後領著他先去見爸媽,只要媽媽說沒問題,她大哥、二哥、三哥、小哥、堂哥們,大舅、二舅、小舅都不會有話說的。

這次回國,聽爸爸說就定居國內不回美國了,雖然她舍不得美國的家,但是中國也不錯,她特別喜歡中國的小吃,尤其是川菜,在美國可是吃不到這樣正宗的美食的。

又過了一會兒,一個穿白襯衫,打領帶,西裝褲的清朗男子走進來。

女孩唇角微揚,淡淡道:“怎麽現在才來,坐,要喝點什麽?”

“我有件事情告訴你……”

“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情……”

兩個人同時開口,相視一笑。

男子面有尷尬,“你先說吧。”

“我想帶你去見我爸媽,我們認識兩個月了,我覺得我們很合適,如果可以,我們領證結婚吧。”女孩一點都不扭捏的說。

“咳,是這樣的,小幺。”男子整整自己的領帶,坐直了身體。

“怎麽了?你不願意?”女孩秀眉蹙起。

“小幺小姐,我想你誤會了些什麽。”男子開了口就沒停,他利落的道:“彭小姐,我對你沒有那方面的意思,我們純粹是朋友,請不要誤會。”

彭小幺端著咖啡正要喝,聽到這話,她驀然停住,冷眼看過去:“你再說一次!”

男子有些怕的咽咽口水,又想到什麽靠山,然後鏗鏘有力的道:“我不喜歡你這樣的彭小姐,你太強勢了,一點都不溫柔。”

“我不溫柔我承認。”彭小幺把咖啡往桌子上一放,“是誰在這間咖啡店裏說,‘你真漂亮小姐,能做我女朋友嗎?’,是誰說‘小幺,我喜歡你,我們結婚吧’,你告訴我,是哪個狗東西說的話!”

彭小幺一拍桌子,桌子上的咖啡杯就是一陣亂跳,對面的男人面子上掛不住,他生氣的道:“有你這樣的女朋友嗎,動不動就對男朋友拍桌子瞪眼睛,我消受不起,彭小幺我告訴你,你不許纏著我。”

“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,我彭小幺會纏著你?!簡直笑話!”彭小幺冷漠外表下是一顆火爆的心,這在彭家可不是什麽秘密。然而,有些男人是不知道的。

男人見咖啡店裏的其他顧客都往這邊看,他面上掛不住,看著彭小幺什麽勳章杠桿都沒有的肩膀,又理直氣壯的說:

“我是英國劍橋大學畢業的高材生,現在又在一家計算機公司任總經理,彭小幺你只不過是一個什麽背景都沒有的窮女兵,你自己覺得,我們兩個合適嗎?”他瞥一眼小幺手腕上的廉價手表。

“什麽屁背景,我不屑的要,我要像我爸爸一樣靠自己的實力從小兵做起,錢嗎,我錢多的燒著玩,你信不信?”彭小幺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插瞎自己眼睛,她到底是什麽眼神才會看上眼前這個嫌貧愛富的混蛋!

“彭小幺,現在這個社會很現實,不是你說你不屑金錢權勢,這個社會就不需要金錢權勢的,小幺我也不想的,我現在只是暫時的屈服於現實,小幺如果你肯等我的話,給我十年時間,十年之後我一定娶你。你很漂亮,我也很喜歡,真的。但是我想,十年青春我包養的起,可是小幺你可能自己不舍得。”

男人壓下心頭火氣,好聲好氣的和小幺說話,“我們好聚好散。如果你想要分手費,只要不過分,我可以給你。”

小幺現在倒是被這個男人氣樂了,她一口氣喝幹了一杯咖啡,“好,分手。”

然後,猝不及防,小幺一口把咖啡全噴男人臉上了。

當場就是一通國罵:“你他媽的就是一個不長眼睛的!”

“林,這就是你女朋友,我看也不怎麽樣嗎。”這時,咖啡館又走進來一個穿一身皮草的女人,這個女人脖子裏掛著一根大金鏈,手腕上是一只金手表,大紅唇,大白臉,小幺已經恢覆冷靜,她挑眉看著林南,“你不要告訴我,這是你的新歡。”

“你好,我爸爸是北京市副市長,我叫孫曉,你是?”女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小幺。

“好一個林南。”小幺頓覺渾身不舒服,“你這是賣身求榮啊,我了解了,那麽……我他媽的就不跟你們客氣了。”小幺跳起來,一拳就打在這個官二代的高鼻上,只聽哢嚓一聲。

小幺聽響得出結論,“你這是假鼻子,墊的,我說咋看你鼻子那麽直呢。”

官二代哎呦一聲叫,鼻血橫流,當場也不裝了,直接開罵,“我要告你,我要讓你坐牢,死女人。林南,你死人嗎,給我揍她。”

小幺把自己手指骨掰的哢嚓哢嚓作響,挑釁看林南:“來吧。”

男人只知道小幺會點功夫,但是不知道深淺,他在那裏磨磨蹭蹭就是不肯上前。

小幺更是把自己唾棄了千遍萬遍,不耐煩道:“你還是不是男人,是男人就爽快點。”

話落,小幺直接飛起一腳就把林南踹趴下了。

“都是草包。”小幺拿起自己的軍帽戴上,踩在官二代背上冷冷道:“我忘記告訴你了,我平時最恨人在我跟前擺譜,我的軍隊編號,22345,記住了,我在軍隊等著你的報覆,你要是能把我搞下來,我跟你姓!”

咖啡館鴉雀無聲,客人都楞楞的看著這個漂亮的女孩,怎麽忽然一下子家貓變老虎呢?太可怕了。

“好身手。”咖啡館門口正站著一個長相俊美無儔的男子,這男子一身西裝,身姿筆挺,他目光深邃如寒星,讓人壓根看不出他的真實年齡。

一聽到這個聲音,幺兒所有的豪氣都蔫了,她癟癟嘴,嗷一聲,委屈的就撲上去,“大哥,我被人騙了。”

男人一把抱住撲上來的軍裝女娃,抱起就走,“回家,爸媽找你半天了。”

“小姐,您咖啡還沒付錢呢。”男侍者趕緊追上來。

幺兒在他大哥身上摸了摸,“大哥,帶錢沒?”

男人淡淡道:“沒有帶錢的習慣。”

“那你的秘書呢,總不能喝咖啡不給錢呀。”軍裝女娃兩手一攤,無奈的看著侍者,“我沒錢,你看著辦吧。”

“這樣啊……”男侍者有點為難,“要不,我先給你墊上吧。”男侍者撓撓頭,傻傻道。

“你可真傻氣。”小幺嘻嘻一笑,“這個給你吧。”小幺把她大哥的手表摘下來扔給男侍者。

“拿我的東西送人?”男人淡撩一眼小幺。

小幺摸摸鼻子,“那也不能白讓人家給我墊錢啊,總得表示表示。”

“回家吧。別讓爸媽等急了,大家都等你吃飯呢。”

“唉,大哥,我情傷了今天。”小幺蔫巴巴的趴在自家大哥肩膀上。

“哼。”男人淡哼一聲,“回家老實把經過交待一遍。”

奔馳裏跳出來一位妖孽美男,他等的不耐煩,嚷嚷道:“怎麽這麽慢,大哥你龜速啊。”

車門從副駕駛座被打開,又出來一位穿橄欖綠軍裝的陽光美男,他肩膀上的勳章杠杠擠滿壓滿一堆堆,他剛從軍隊回來,還沒來得及換下來,他趴在車頂上,咧嘴露齒一笑:“咱家小幺兒怎麽了這是,被誰欺負了,三哥給你揍他去。”

小幺心情不好,委屈的癟嘴,病貓似的哼哼唧唧。

“小幺,你到底怎麽了啊。”彭寶貝從車窗裏露出半個板寸頭腦袋來,笑嘻嘻看幺兒笑話。

“哼!”幺兒翻個白眼。

“寶貝,往裏挪挪,讓幺兒坐這裏。”妖孽美男把幺兒接過去送進車,梳理著幺兒的小短毛耐心的問:“說說吧,到底咋回事。還是你想讓老媽親自問你。”

“不就是失戀了嗎,有什麽好說的。”幺兒腦袋枕在她小哥腿上,雙腿搭在她二哥身上,有氣無力道。

“呦嗬,咱家小幺這樣的模樣還能失戀?哪個不長眼睛的呀這是。”妖孽美男誇張的驚呼。

“坐好了,要開車了。”老大一聲令下,下面三個弟弟一個妹妹趕緊照做。大哥之威,猛於虎矣,這都是小時候血淚的教訓捏。

男侍者接了幺兒給的手表,那侍者見幺兒穿著廉價就以為幺兒家並不富裕,誰知他一看那表,心中頓生喜意,無他,這表上鑲鉆嵌金,價值連城。

這是意外之財,他能不喜嗎,可是轉眼一想,一杯咖啡可值不了這麽多的錢,趕緊追上來還。

誰知,又看到人家的車,奔馳啊,1980年的奔馳,那等於啥,等於非豪富貴族之家沒有的啊。

男侍者喊了一聲,就聽見車上有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道,“送給你你就拿著,費什麽話,大哥快開車,我想老媽了,快回去。”

回到咖啡店,男侍者失魂落魄。

又看到那個被噴了一身咖啡的男人正坐在那裏說人家壞話,他壞心眼的沒告訴他自己所看到的,心想這男人可真是眼睛瞎了,拿了珍珠當魚目,有他後悔的時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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